制作车模的老人

　　来到他家里，迎面显著位置摆放着一个小火车模型。那模型比例合适、惟妙惟肖、栩栩如生……当介绍起他的“宝物”时，满脸微笑，幸福感自豪感仿佛从心底流出……

　　他叫张志荣，现年七十三岁，是临江林业局森铁处退休工人技师。

　　1967年参加林业工作时就在森铁处机务段106号机车上做司炉工作。那时的28吨蒸汽机车条件很差，整天烟熏火燎，起早贪黑。夏天时光好过，冬季日子难熬，室内热气腾腾，增加瞭望困难，还必须将头部伸到窗外，被风吹得头疼淌眼泪。机车运行中，水泵来水管常常被冻成实芯，必须停车用汽管子解冻，弄得浑身是水，迅速结成冰衣服成为一个硬壳。机车状态好时轻松愉快正常下班，如果煤质不好、机车状态不好，就得长时间蹲在车头里出不来，下班时间总是没准。前头烟囱煤灰往后刮，后头煤箱煤灰往里灌，整天造的像“小鬼儿”，每次下班除了牙齿是白色，脸上身上都是黑的。因此，老百姓有个顺口溜：“远看像烧炭的，近看像要饭的，走近一看是机务段的。”工作虽然辛苦点，可他初心不改由衷热爱。

　　他在106号蒸汽机车上，从司炉、副司机到司机，整整干了十五年，对机车产生了深厚的感情，从心里无限热爱机车。之后，他又到青年号180号机车担任司机长，创造了安全行驶百万公里的业绩。几次工作变动，都没有离开过蒸汽机车。他把机车当作的伙伴、朋友、亲人，全身心与蒸汽机车融为一体，休戚与共。

　　他父亲就是森铁工人，他从小在铁道边长大，少年时就做着当司机、开火车的梦。长大后梦想成真。参加工作又在机车上工作了大半辈子，始终没有离开过蒸汽机车、没有离开过森林铁路。蒸汽机车伴随他成长，他不自觉地将蒸汽机车融入生命之中。

　　1989年在蒸汽机车尚未下线，内燃机车没有全部到位，林业局机械厂开始不再修理蒸汽机车时，领导任命他兼任小修厂厂长，带领一帮机车乘务员修理衰老多病的蒸汽机车。没有经验，没有师傅，全凭自己摸索着干。他是用心而钻研的人，机车的原理和部件烂熟于心，故障排除得心应手，甚至连机车所有部件的规格、尺寸、形状、产地都印记在脑子里，溶化在血液中。

　　1992年4月24日，当森铁处十六台蒸汽机车中的最后一台熄火，当看到自己开了十五年的106号机车瞬间被支解成碎片作为废铁装上汽车运走时，他像失去亲人一样难受。眼泪“刷刷”流淌下来。

　　好在马上又转为驾驶内燃机车，失落的心绪暂时得到缓解和补偿。

　　退休离开工作岗位，他仍然念念不忘开了半辈子的森林小火车，时常翻阅有关蒸汽机车的画册、书籍，与老友相聚聊聊小火车，甚至在睡梦中常常梦到蒸汽机车。时刻迷恋、爱恋，记挂着森林小火车，回味着从前的美好时光和长久记忆。

　　一天，他在电视里看到了最后一列原条运输及拆除小铁道的电视节目，心情一下子坏到极点，大有登空失足的感觉。蒸汽机车没了，森林铁路没了，森铁运输消失了。他连续几天吃不好、睡不好，精神萎靡，胸口憋闷，整日像犯了“大烟瘾”一样，迷里魔了，丢魂似的，心里空落落的，似乎要大病一场。夜里睡不着，在客厅时来回踱步，当看到墙上仿古建筑挂历，灵机一动，我何不将小火车画下来，挂在墙上不就可以天天看到了吗！于是他找来纸笔刀剪，用黑色、红色薄泡沫纸板，连夜开始制作蒸汽小火车的粘贴画（平面的）。做好了挂在家里，每天左看右看，反复端详，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和安慰。不久被一位小学老师看到，索要去作为学生手工作品参加白山市举办的展览，得了二等奖。

　　此后，他萌发了自己动手制作蒸汽机车车模的想法。在没有任何图纸资料、实物参照的情况下，全凭以前对机车每个部件、规格尺寸、安装部位的记忆，按照一定比例，动手制作了一个长四十厘米、宽十二厘米、高十五厘米，106号的小火车车模（立体的）。形象逼真、惟妙惟肖，和真的一样，老同事连声叫好，纷纷索要，他亲手送给了自己的爱徒。之后，他又制作了两台，一台送给了热爱蒸汽机车、留恋小火车的同事，一台被林业局拿去，准备放在局史博物馆。

　　2015年，心灵手巧的他又开始筹划制作第四个车模。做车模首先要搜集材料，而他搜集的材料全是旧塑料、纸壳、铁片、电线、铁钉、铁丝、易拉罐、瓶盖、洗衣粉桶等废旧物资。完全是旧物利用变废为宝。制作车模重要的是保证像原件，因此挑选十分重要。如机车大灯是用大药丸（独丸）的外包装盒，车轮是用带有轮圆的瓶子内盖制成的。材料基本备齐后，一天做一样两样，一点点地裁剪打磨精雕细刻。全部按照原型缩小十倍尺寸加工，所有部件一样不少。拉杆用电线，销子用铁钉，锅炉用纸筒，水箱用塑料板。他的工具主要有壁纸刀、螺丝刀、钳子、小锯，后来还买了电钻。小的部件比一分钱硬币还小，要用镊子夹。光是一个青年号的团徽标识就分割、制作了两天。重要的部件他都要先在纸上画图，最难做的部位是机械部的车头、走行部的弹簧，但都做的精准细致，准确无误。凡原本活动的部位（门窗、拉杆）都做到能活动，车下的自动装置虽然看不见也样样齐全。有人劝他车下部分看不见，别费劲啦！他说，那可不行，做事一定要认真。就这样不厌其烦地一块块地切割，一点点地粘贴，一件件地组装，耗费三个月时间，制作了长九十三厘米、宽十六厘米、高二十二厘米的车模。而且车窗能打开，传动杆可拉动，总共319个部件，如同当年28吨蒸汽机车的复制品。整个车模比例合适、栩栩如生、形象逼真，是少有的艺术珍品。

　　他的老伴也曾是森铁职工，对机车对森铁有着同样的深厚感情。不仅全力以赴支持他制作车模，还时常提出一些合理化建议，使他的车模越做越好，越做越精。

　　忆往昔，峥嵘岁月稠。如今第四个车模放在家里，随时都可以看到，了却以往思念之苦。他常常坐在那里仔细地端详车模，心情愉悦舒畅，仿佛又回到大干快上的时代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从前驾驶机车穿山越岭运输木材的峥嵘岁月，回忆起自己曾为国家社会主义建设做出的贡献，内心无比欣慰和自豪……

(作者 张玉岩)